这辆摩托的性能真不赖。
没一分钟,我已远远将莉弥蒂德以及奥米伽甩到身后,沿着这条直通不明大厦的高速公路以每小时三百公里左右的高速行驶,想必不久便能到达那里。
我压低身体,尽量把头埋在车里。因为干燥的空气中弥漫难闻、呛鼻的硝烟味,摩托那矮矮的挡风镜可以避免我迎面吸入太多不该闻的气体。而且仪表旁边有提供净化空气的排气口。
(真是贴心的设计。)
当我考虑这么好的车是不是应该妥善保存时,眼前突发危机。
上坡刚爬完,映入眼帘的是一堆不按规律排放、彼此错开的路障(约一米四高),每个路障后面都藏着安全帽(特地为安全帽开了小窗),前面几辆开摩托的机器人等着我追尾。
我咬紧牙关,转动把手的油门加速,模仿莉弥蒂德那样左摇右摆超车。当我追上最后一辆车时,他突然减速后退,我们的车体碰撞并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我因此失衡,他把我逼到路边。我抬头一看,前面就是路障。斜面的路障长满铁刺,安全帽的小炮口冒着橙色亮光。
我心感不妙,毕竟我没有莉弥蒂德那样精湛的驾驶技术。
可我想了想:这摩托是悬浮的,做工精致、材质坚硬,方才撞击的地方非但没有掉漆,别人车上的漆反而贴上来了。
(那么,稍稍冒一点险也没关系吧?!)
我毅然决然加大油门,对着路障迎面而上。安全帽一见我,瞪着一双大大的吃惊眼睛。我抬起车头往上冲,可由于车底悬浮高度不够的缘故,爬升时尖刺扎在车底,使得整辆车在坡上抖抖抖抖抖,震得连人带车失去平衡,几乎就要倒向边沿——然而一旦我掉下去,迎接我的是坠毁的深渊。
方向盘左右狂晃,像疯狗似的,我吃力地把握住它,承受着扯断手臂的痛苦。
痛觉的刺激使我精神高度集中,短暂地将时间拉长……车尾喷射宝蓝色的火焰,车头冲出路障顶端,一旁的安全帽们用仿佛见到天使的眼神仰视我,而后面追赶的摩托们,有的要么把同伙挤出高架桥,有的要么撞在障碍上。我略微想象一下车狠狠地将人甩出来,完整一张脸高速贴到针刺上的感觉……
我再次加大油门,车尾喷出更加灿烂的火焰。在我的控制下,车头朝天,整辆车似火箭般昂昂地往前飞越,跨过许多只能干瞪眼的安全帽和障碍。持续地喷射导致后力不足,摩托逐渐靠近地面,眼前刚好是最后一排路障——我掂量着时间和节奏,大约再用点力抬升车身便能通过。我紧紧抓住车把,抬起车头,飞越的过程中车尾的火焰把路障的顶端烧黑,甚至迎面烧烤安全帽使之爆炸。
我找准他们后头恰当的落点,把车压下来,不料车尾刚好擦到柏油路面,摩托即刻失去平衡。我抓紧方向盘左打又打,手拉刹车,仪表的指针剧烈摇摆。我企图控制好摩托,但是……终点站到了。
车体与路面摩擦发出“滋滋滋——”的刺耳声,在一片混乱之中我闯进大楼。大门门槛粗暴地顶了我的车底盘,即使我用尽全力拉紧刹车也于事无补,车完全失控,我狂打方向盘,把车尾甩开,连人带车侧滑数十米,在即将撞到柱子里的电梯时我弃车跳出。我受惯性影响在地上滚了几周,车子则一头栽进电梯,“嘭”一声把电梯口炸毁了……
(可怜了这好车啊。)
我爬起身来,挠挠头。
(我的技术是绝对没办法像莉弥蒂德那样飞檐走壁甚至反重力开车的,只能自愧不如。)
室内偏暗的情况下,我环顾四周,勉强看清楼道的轮廓和构造,这里应该是大厅。
我正打算马上展开探索,四周响起一个苍老干枯但富含疯狂气息的声音。
“呵呵呵呵呵(这里的读法是:KeKeKeKeKe,同“咳咳咳咳咳”,拟老人苍白的笑声)……艾克斯,你来了啊。”老者说,“比预想中的还要快一点。”
我警觉地切出右手手炮,把炮口对准任何有可能是声源的地方,举着手炮转过来转过去。
“你是谁?”我说,“是拜鲁博士吗?”
在询问的过程中,我明白声音来自广播,播放声音的喇叭来自四个方向,分布在建筑的四角。
“半机器人的救世主——艾克斯,这么伟大的人物竟然能记得老朽的名字,老朽真的感到无比荣幸。”他说。
“您言重了!”我说,“作为一个对电子精灵抱有兴趣的科学爱好者,我没能亲自拜访该领域的学术泰斗,是我失礼了!”
“呵呵呵呵呵……没想到艾克斯也会讲客气话。”
“不敢当。”
“好吧,废话不多说,”他说,“让老朽见识一下救世主——既是半机器人又是老古董的你,眼下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话音刚落,刚才放我进来的大门“唰”地关闭,灯忽然点亮,将室内变得通亮。耀眼的灯光让我遮了一下脸,可我的手炮还未收起。当我放下遮脸的手时,高高的天花板上坠下一个占地十平米有余的水晶灯吊饰,奢侈的装饰和玻璃碎片毫不吝惜地洒在地上。
我将注意力从吊饰移开,发现墙上有斜梯供人攀登。然而吊饰中悄无声息地爬出一个庞然大物,我一惊,看清楚它粗壮的前肢、尖锐的头颅、漆黑的身体……它的个头是我的三倍。我睁大眼睛仔细瞧,察觉到它是一个经过特殊改造的思考型机器人,特化了某些特征,尤其力量这一块。
“那是你的同胞啊,仁慈的艾克斯,请问你下的去手吗?”拜鲁博士说,“噢,对,你们半机器人跟我们人类不一样,为了处置所谓的非正规品,你亲手沾染了不少血吧?”
(说得好像你们人类就有多高尚、从没残害过同胞似的。)
不过我目前需要专心对付眼前这个魔人(根据形象临时取的名字)。我也就不多说什么,避免激怒对方,否则会尝到更大的苦头。
话说面前这个魔人,身上散发着一些紫黑色的磷光,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呵呵呵呵呵……艾克斯,你感觉到了吗?”他说。
“那是?!”我吃惊道。
“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随后咳咳咳地干笑起来。
(精灵之母?不对,如果是她的话会让人感觉更加不可思议才对。眼前那个幽幽的、略显黯淡的磷光,应该是更加幼小的……)
“婴儿精灵。”我答道。
我深吸一口气,一种大敌当前的紧迫感和对拜鲁博士肆意改造思考型机器人的悲愤把我从头到尾都武装起来。
我的表情想必此时异常冷酷。
电子精灵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为这个世界带来方便和幸福。但若不恰当地加以利用,即使是切菜的菜刀也能变成杀人的凶器,那些模样可爱、笑容温暖的电子精灵们,也会变成无法无天、令人恐惧的电子恶魔。
我想,“魔人”原来或许是专于挖掘作业的思考型机器人。与此同时,我想起那些死在我炮口下的同胞们……他们无一不**控,而唯一可以救赎他们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死得痛快些。
我当初就该料到:既然电子精灵拥有消灭西格玛病毒的能力,那么说明它拥有比西格玛病毒更大的力量和更可怕的威胁性。
西格玛病毒还不至于会对思考型机器人的外观产生多大的变化,但是电子精灵却……
(电子精灵竟然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西格玛病毒”了!)
“把他们变成这个模样……我决不饶恕你,拜鲁博士!”
“那就让我大开眼界吧,”他说,“看看一个过时的救世主能做到何种地步……”
“我不是救世主,”我说,“救世主是承载大家希望的使者,可我承担不起大家的希望。”
“喔?”
——“艾克斯,世界就交给你了。”
杰洛的话语在我心头一现。
“我有我自己的希望,大家的希望会点燃我的希望……我的斗志会因为希望燃烧起来!”
“呵呵……”
我的引擎开始加速转动,体内电流更快地窜流,我的心情变得复杂、沉重。
(昔日的朋友啊,同胞啊!)
(请原谅我艾克斯,请原谅我。)
(至少我希望,让你们去另一个世界时,能够轻松些……沉重的事情,就留给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吧。)
我捧着右手手炮,睁开刚才因祷告而闭上的双眼。我下定决心,弯曲腿部,做好随时冲刺的准备。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
魔人打飞刚才的吊饰,张着长满獠牙的利嘴冲我奔来。
我的战斗,打响了。
这次既没有杰洛,也没有莉弥蒂德。
眼前的敌人,曾经的朋友……都由我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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